2、出乎意料
到了晚上十二点多钟,高海又打来电话,我笑着说:“怎么样?大师傅,赢了多少百万?”
高海叹了口气:“哎!运气不好,输本钱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这是个好场吗?怎么?做不下来?”
高海回话道:“能做下来,但今晚运气不好。”
“你出老千怎么会输钱呢?输了多少?”
“我们今晚带了二十万进去,我拿十五万,侯宽拿五万。刚开始的时候,我下注很小,三五百地赌,输赢没什么出入。赌了八九手牌后,我做了一个带红桃A的牛牛,就下了1万元的注码,想两三手牌打掉庄家,然后接庄做。他妈的,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庄家开了一个带黑桃A的牛牛出来,不单被庄家一把就清光了十四万多的本钱,还欠了他两万多元。侯宽押在我那里的三千多,也被庄家一把端走了。唉,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也不知怎么跟你说才好。”
“这样大的赔率,你怎么不做好带黑桃A的牛牛才下重注呢?你天天做事,难道还不知道,有时我们出千搞个牛牛出来,水鱼命好,还是能开出个比我们还大的牛牛出来的吗?我就不时碰到过我出千弄个牛牛出来,水鱼的牛牛比我还大,我牛9他牛牛,我牛8他牛9,三四把牌出千都赌不过水鱼的现象,虽说长赌下去我们肯定会赢水鱼的,水鱼那么旺的手气也不会维持很久,但毕竟水鱼旺几手牌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的。像今晚这样的赔率,你上场后必须要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才行,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下重注,运气万一不好了,一把就被水鱼清光。”
高海似乎有点委屈,辩解道:“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黑桃A,心想红桃A牛牛是第二大的牛牛,足够杀他了。哪想到命这么黑,对方开出个黑桃A牛牛来。”
他不辩还好,一辩我就火了,在电话里大骂道:“你真是个猪头,什么都想当然,杜博这东西谁敢保证人家不会出大牌?你也不看看今晚是什么赔率?你自己有多少本钱?你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,你赌得那么尽干什么?你下注小一点不行吗?留得青山在,哪怕没柴烧,你懂么?”
高海听了,半响才说:“你明天下来嘛。”
这样的环境他不叫我下去,我也得下去了,但嘴上说:“我懒得下去,你爱怎么干是你的事。”
高海说:“这个局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生意人,傻头傻脑的,水鱼得很,个个都拿着自己的牌搓(意为看牌很慢的意思)半天才开牌,我做事时没一个人看我开牌,就是出两次千都有时间,我不骗你,这个局绝对有搞头,没搞头我也不会叫你下来了。”
我说:“你就别拿这个来逗我了,再好干的局我也不下去,你自己慢慢干,分多点。”
高海嗫嗫地说:“侯宽的本钱晚上全都输光了。他说今晚的本钱都是东问西借才勉强筹到的,他明天实在筹不到钱了,你明天带四十万下来,赢了钱我们这边多分一份。”
高海这人跟我关系好,知道我吃软不吃硬的性格,什么时候我发火了,他就不哼声不顶撞我,他没顶撞,我的火气就不会继续往上窜。由于他与我的关系好,所以等我发完火了,该求我的事他照样说。
高海是个老赌棍,入道前就是有名的赌徒。当地哪里有赌场,哪里就有他的身影。输光了钱就向大耳隆借高利贷,直到借到大耳窿讨债了,没钱还就跑路,所以搞到大耳窿经常找上门。找不到他,大耳窿就对他爸说“你儿子借了我们的钱,如果他不还钱,要是见了他我们就劈残他”之类的威胁话。他爸觉得生了个败家仔,恨不得打断他的腿,但毕竟是父子关系,怕他出事,就替他把钱还上了。钱还上没几天,赌场里又会出现他搏杀的身影,输了自然又向大耳窿借高利贷。每次都是他老爸代他还。还把他哥哥姐姐拉扯进去,搞得他哥嫂、姐姐和姐夫关系都很紧张。家里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折腾,几次之后,家底几乎全被他败光了,想帮也帮不了了。
借大耳窿的钱到期不还,后果很严重,首先是警告,没效的话,就会轻扁你一下,再没效,就抓去浸猪笼(坐水牢),直至打到残废。做高利贷的有几个有人性的?
高海长期在赌场里混,自然对大耳窿的手段一清二楚,在赌场借到不能再借了,又没钱还,只好走佬(人)。
其实他那时输的钱有一部分是被老千宰的。后来熟人实在看不下去了,好心提醒他。这样子,他才知道有千术这么一回事。那些老千知道他烂赌,场、局多,提出跟他合作一起去杀场、局,但他那时赌得天昏地暗,没日没夜的,一把牌一万几千很正常,心想带老千做事赢了钱几个人分,自己也分不了多少钱,救不了他的命,所以一直没跟老千合作过。后来沦落到走佬了,吃住都成问题,为了生存就找回那些老千,带着他们四处找猪杀。这样就慢慢进入了老千的行列。但杜博的习性他一直没戒掉,身上一有钱就往赌场跑,输完了,借了一屁股债,就又去四处找场杀,赚到钱还清了债,手里有点钱又往赌场溜。年年都是如此,一直也没存过什么钱。算一下,他每年也都有两三百万的收入。由于烂赌,除了吃喝玩乐比别人好得多外,其他的就没捞到什么了
3、决定出手
我在电话里听到他要我拿钱下去,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在赌场里又输大了,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赶下去帮帮他,但嘴里还是说“不去”。高海在电话里不依不饶地说:“这绝对是个好场,人都水(傻)得不得了,我亲眼看过的场,你还不信?场子里现金多,自由下注,看准了搞他一两手牌就OK了。”
我说:“你叫侯宽再想办法筹点本钱嘛!他叫你干事,你犯什么傻给他出本钱。”
听我这样说,他又叹了一口气:“我跟他提过了,他说真的没办法筹得到钱了,我跟他十几年朋友了,他如果筹得到钱肯定会筹的。”
我又问高海:“侯宽的意思怎样?他的意思还干不干呢?”
高海说:“侯宽说局我看过了,里面的人能不能搞由我判断决定。如果我感觉这些人拿不下,就不做了,输掉的钱就算了。如果我觉得这些人能拿下来,就继续做。我跟他说,这帮人绝对能搞下来。他听了也同意继续做下去,只是他没有本钱了。我考虑过了,我们自己带本钱进去,到时赢了钱,我们分多点,我跟侯宽那么熟,我们又出本钱,估计我们多拿点,他不会有意见的。”
我知道高海此时的想法:一、这样一个好场不上可惜了;二、他输了朋友的钱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,以后很难说话的,至少也得给朋友赢回本钱再走。高海在技术上经过我的多次指点,已经是一个穿州过省找饭吃的一流高手,我觉得他看过的赌客应该不会有问题。等他把话说完,问清了那个局明天的开局时间,答应明天中午赶到他那里。高海见我终于答应下去了,兴奋地连说明天见。
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多,我赶到了他那里,一进酒店房间我就开玩笑说:“你整个猪头饼一样,也学人家出来混饭吃,早点退休回家休息算啦。”
他慌忙辩解说:“你听我说,你听我说,唉!昨晚命太黑了,我以为弄个红桃A牛牛吃定对方了,谁知道水鱼的命那么好,开了一个黑桃A牛牛出来,一枪就给他打断气了,如果我昨晚本钱足够,昨晚肯定能背他个一百几十万回来。哗!场上现金好多呀,看了浑身兴辣辣的,今晚我上场杀他一百几十万回来给你看看。”
我又把昨晚说他的话重复了一遍,他只是一个劲地说:“哪想到庄家还有个黑桃A牛牛出来。”
我顶回他,说:“你就会说哪想到,哪想到,别的就不见你会了。”
我们俩聊了一会儿,我问高海:“侯宽什么时候过来?”
高海说:“他说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的,应该快到了。”
不久,侯宽带了四个一看就是出来混的朋友进来了。他笑容满面,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。他看见了我,很明显还记得,便走过来,和我握了一下手说:“十多年没见你,你还是没太大变化,这段时间混得怎样?”
我笑着说:“混餐饭吃,能好到哪里?哪能跟你比呀!一看就知道你现在混得比以前胜得多了。”
笑了笑,脸上的肉拧成一团。大家聊了一下,就转入了正题,侯宽把那个局的情况介绍了一下,我才算明白过来。原来那个局不是在他这里,而是在距离这里10公里左右的一个地方,真正带我们进局的是一个在银行工作名叫豪晋的人。侯宽以前只认识豪晋的老婆,前几天豪晋的老婆找到侯宽,跟他说她老公有个赌局想找老千进去做事,问侯宽认不认识老千。侯宽说他现在做生意,两年前就不做老千了,然后就把高海叫了过来,而高海有什么好事情往往会叫上我,我自然也就被牵了进来。
赌局里面的情况跟高海说的大致是一样。
我问侯宽:“那边安全怎么样?毕竟是我们自己带本钱进去,那里不是你的地头呀!豪晋叫我们做事他为什么不出本钱呢?”
按江湖规矩,应该是谁叫老千进场做事,谁出本钱的,也就是说是豪晋出本钱。中间人和老千是不应该出本钱的,但也有中间人和老千出本钱的现象,但是不多。一般老千、介绍的和带局的关系十分好,老千、带局的才会出本钱。
侯宽解释说:“豪晋说他没跟我们合作过,不知我们水平怎么样,他怕出本钱,我们将他的本钱输掉,所以第一场不肯出本,只同意带我们进场,要是赢了钱他可以少拿一点钱,如果第一场赢了钱,第二场他才出本钱。现在第一场我们没弄成,他就更不敢出本钱了。”
我说:“我们跟他不熟,让我们拿钱进去做事,心里怎么也不舒服,这个局都是些生意人,嚼掉他们是没问题的,你先叫豪晋出着本钱,万一输了钱算我的。”
侯宽说:“我们都是搞这个的,当然清楚江湖规矩了,你说的我当然明白,但豪晋是在银行工作的,哪懂这些规矩。”
我问侯宽:“那边你认不认识人?”
侯宽说:“那边出来混的一个大哥是我兄弟,如果那边出了事,可以叫他出面帮忙摆平。”
吃完午饭回到酒店房间,大家聊了一下天,侯宽拨通了豪晋的电话,双方确定了见面的地点后,侯宽开着面包车载着我们过去会豪晋。
到了约定见面的咖啡厅,豪晋还没到,我们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位置坐下,边喝咖啡边等他。
不久,豪晋的老婆从门外走了过来,她落坐后说:“我老公有点事,他说办完事就过来。”
那女人三十八岁左右,一米六三的个头,长得很丰腴,样子还过得去,从面相上看挺诚实、善良的。她不停地叮嘱我们今晚一定要赢点钱回来,我说:“你放心吧,我们是吃这碗饭的,能赢钱能不赢吗?”
半个小时左右,她老公豪晋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朋友进来了。豪晋约三十六七岁,身高约一米七五,西装革履,身材适中,人长得挺斯文的,还算白净,从外貌看,他是个做事很谨慎,有点怕事的人。我一看到他,心想:他怎么找个年龄比他大的女人做老婆,难怪他怕事。
大家喝着咖啡,聊了几句就转入了正题。
谁知,在一些问题上却起了争执。